“洛瓦夫莱•斯库特，跟上！”莫妮娜看我过来的速度慢了一些，于是提高音量又喊了一声，引得周围人频频扭头张望。
自然，其中不乏有着一些带敌意的视线。
但在我仔细观察过后却发现，那些视线里的情绪不单单只是敌意那么简单，反而更像是一种因恐怖而催生的情绪。
莫妮娜捏着我的脸，手法虽然粗暴但抚摸得很温柔，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不过还是能从抚摸中感受到她的善意。
“洛瓦夫莱，回去让我看看你的内裤，是不是出血了。”她拍了拍我的小屁股，然后拉着我向郊外的田野走去。
——注意力果然在大姨妈上么？……可是洛瓦夫莱还没到来那个的年纪吧？她现在才十五岁。
被莫妮娜拉着，我也因此得以近距离观察这个和洛瓦夫莱十分亲近的女人——莫妮娜•奈达。
从有记忆开始，洛瓦夫莱就是一个孤儿，一直是领主和莫妮娜在照顾她，不过和领主的关系倒像晚辈与长辈之间，和莫妮娜的关系才更像家人之间。
莫妮娜是个丰满的修女，她的身体包裹在紧身的黑色修女服里，身材丰满得不像样，该长大的地方都长得颇为丰腴，不该长大的地方同样是出人意料的纤细。
脸型略微偏向方正，有点刚毅不屈的坚韧女性形象的意思——因此她的面相和身材稍稍有些矛盾，前一个看着是成天埋头干农活的乡下妇女，后一个看着像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少妇。
“莫妮娜，你今天礼拜来的是这里的广场吗？刚刚没看着你呢。”我一边尽力跟上莫妮娜，一边询问。
——我们现在已经离开了住宅区，正走在郊外的小径上向远处田野间的一座小屋走去。
“不是，是另一个，是那边的诺亚广场。”她说着，脚步慢慢舒缓下来，“话说，洛瓦夫莱今天是怎么了？”她问。
只有当领主在的时候，洛瓦夫莱和莫妮娜才会矜持一点儿，彼此之间会称“莫妮娜姐姐”和“小洛瓦夫莱”。
但像现在这样旁边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洛瓦夫莱和莫妮娜都是直称其名，虽然有些粗暴，不过两人觉得很亲切，毕竟两人都没受到过什么好的教育。
“没什么，只是睡得有些模糊，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我意识到这是一个解答迷惑的好时机，于是向她问道……“莫妮娜，你说，我的父母去哪了呢？”
莫妮娜的脚步一滞，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行走速度。
“我不清楚……”莫妮娜说道，“但是，你想起来什么了？”她的语气这时夹杂了一些情绪，让我分辨不出她是否在隐瞒着什么或是是否在说谎。
“只是一些模糊的记忆。”我梗塞道，接着又迅速换了个问题询问，“对了，莫妮娜，为什么领主今天会到我们家里来啊？”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忘了吗？”她说，“领主会派人监督每场庆祝活动的规模，以防举办人或者客人的情绪太过激动。”她补充地说了一句，“领主一直挺喜欢你的，所以才亲自过来。不过，没想到你今天差点让他生气了。”
“他生气了吗？”
我跟在他身后走的时候可是一点儿没察觉。
“不清楚，但是，我曾经见过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莫妮娜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一般不怎么生气，但是如果他和你讲起道理，你就要小心了。”
“唔，小心眼的成年人。”
“别这么说，我也早就是大人了呢。”莫妮娜轻笑着看了我一眼。
很快我们就回到了田野上的小家。
我们一共有两间小屋子，都是之前的巡林人留下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莫妮娜算是某种意义上新晋的巡林员。
这两间小屋子分隔得挺远，一开始的目的，应该是为了便于巡逻，但麻烦的地方也不少——洛瓦夫莱还在长身体，睡得比较死，大多数时候都需要莫妮娜从另一个屋子那边赶过来，然后敲门把她叫醒。
“喏，给你。”莫妮娜递给我一个银蓝色的球形装置，在这个仿佛中世纪农庄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这个是你还没起床的时候，领主留下的。”她补充道，“是用来捉老鼠的。”
装置整天呈球型，外表涂了一层银蓝色油漆，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从莫妮娜掂着的方式来看有些沉甸甸的，不难猜测这玩意儿就是由金属制成，不出意外的话，里面可能还含有许多电子元件。
从莫妮娜的表情上来看，她似乎对这个科技感十足的玩意儿见怪不怪。
我差点咬到小小的舌头，但很快就故作镇定地接过了这个装置，然后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它，一边咀嚼着脑海里涌出的关于如何使用它的说明。
——这东西在“围墙之内”里很普及。
在洛瓦夫莱的记忆里，“围墙之内”的许多地方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这些小型装置被亲切地称为“好帮手”，应用在“围墙之内”的各类农业或工业或管理事务上。
“好帮手”是领主的财产，每人每次只能借一天，一周只能借用一次，不过借用是免费的，所以还是一种很便民的发明……
但是，从广场上怪异的礼拜，以及那道意义不明甚至可能其实是镇静药物的圣餐来看，这里的人们很大概率是把“科学”这一概念给扭曲误解成“宗教”或是“上帝”一类的事物，不然也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类如此超前的事物。
如此想来，我忽然有了些灵感，于是联想到特里克•诺科（那个在广场上即兴吟诗的家伙）所说的话，得出了一个稍稍有些惊人的结论……
禁忌的知识，难道所指的就是现代科技么？
那么这个世界目前的时间背景就变得有待商榷了起来。至少在原来的世界里，还尚未出现这种能够自行近地悬浮，并且识别你的行为后自行跟随的小机器人——也就是“好帮手”的。
当然，这种时候，还是让我们暂且将与推理有关的事情放在一边，好好地去完成洛瓦夫莱今天的份内之事：除鼠害。
太阳此时已经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逐渐靠近苍穹的正中，也就是快接近正午时分。西欧这边的习惯和和亚洲的习惯好像略有不同，他们起得晚点儿，但是不睡午觉（至少莫妮娜没打算睡）；而睡午觉的国家，比如我们，就会相应地起得早点儿。
于是伴随着“好帮手”内部发出的轻微嗡嗡声，我开始在田野间寻找起隐藏在杂草之间的凸起的土包，那是老鼠可能藏匿的地道入口。
——话说起来，我想起来这么一档子事儿。
老鼠，一种啮齿动物，却在西欧这边有着和咱们不同的分类。“Rat”是体型较大的老鼠，“Mouse”是体型较小的老鼠，似乎还是两种不同的物种。
除此之外，老鼠和西欧人的联系，也一直十分紧密，大到黑死病的蔓延，小到仓库里粮食的莫名减少，几乎事事都与老鼠有关系，而且他们灭鼠也很有一套：狙击枪、炸药、毒药、捕鼠夹，近乎竭尽所能。
思及此处，我忽地被什么绊了一跤，踉跄一下后便恼火地看向地上的那玩意儿，然后兴奋了一下。是一个很大的老鼠窝，看来里面应该有许多家伙的样子。
杂草隐藏在灌木之中，灌木丛林依偎着旁边的一片高树密林，就在这空地与密林的交界线上，一个硕大凸起的土包出现在我和“好帮手”的眼前。
“这里这里。”我招呼着“好帮手”过来，就像一个第一次玩鞭炮的小女孩，她正一步步地接近炸药尝试着点燃一样，脸上的表情既紧张又期待。
小手滑过“好帮手”的球形表面，按照预设的手势比划几下，随即，它立刻飞至土包上空朝下扫描了一会儿。之后它又使用激光，将地下通道的线路稍稍标记了下，将其展示在地表之上。
“好帮手”很快标记出几处可能是老鼠的禁忌逃生出口的洞口。它悬停在这些洞口上方，并且使用语音提示，示意让我将其堵起。
把其余的洞口堵死后，只留下前边这一个大开的“门户”，等着一会儿它们自投罗网。
“好帮手”悬停在一边，按照预设指令打开了红外扫描和生物识别模式，只要老鼠一出现，就可以直接将其击毙。
“好帮手”开始警戒。
警戒的时候，我到一旁的密林里找了一些易燃的干草，捆成一堆放在那唯一的洞口旁边，又将干草堆旁边的其他易燃物清除，以保证自身安全后，我才对“好帮手”下达了将这堆干草堆点燃的指示。
得益于隔离带的存在，干草堆的火势并没有蔓延开来，只是平稳安静地在洞口处燃烧，发出灰黑白三种颜色混合的烟雾、飘进地道中。
第一只被呛得受不了的黑色大鼠冲了出来，然后被“好帮手”一击放倒（它配备了电击枪），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
之后又碰见了两三个类似的洞穴。
总之，等到傍晚的时候，我用木篮子装着满满一筐的已经毙命的田鼠回到了莫妮娜的小屋里。今天既然是我的生日，那么晚餐应该就可以不吃这些看上去很美味实际上也很健康的田鼠了。可以吃些更好的。
这些田鼠可以留下来当烧烤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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